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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百分之五十的阿美族】
系級:中文四乙 名字:烏穆斯.阿繆

「耶呀那魯灣~嗨呀⋯⋯」
聽見熟悉的、在這座美麗的島上傳唱了好幾世代的《老人飲酒歌》,流淌在我體內的阿美族血液,也隨之翻騰澎湃⋯⋯
由於母親是阿美族,所以我也擁有阿美族的基因。雖然自身僅有一半是屬於阿美族,但不能否認的是,我小時候聽到那些歌謠時,也會忍不住跟著大聲歡唱、跟著節奏跳起舞來。隨著時代推進,流行音樂逐漸佔據了我的生活,所以幾乎不怎麼聽原住民歌謠,直到我上了一堂透過台灣歌謠來介紹台灣歷史的通識課。課堂上,老師準備了幾首來自阿美族、布農族、泰雅族的歌謠。當最具代表性的《老人飲酒歌》迴盪在耳邊,我彷彿聽見祖靈先輩們的呼喚,即便我並不完全了解那歌詞其中蘊含的意義,還是覺得自己體內的細胞蠢蠢欲動。真是幸好那時正在放投影片,教室的燈光昏暗,不然肯定會被其他人發現我在(因為被觸動心弦而)掉眼淚。

不只這樣,我還想起自己參加過的,唯一一場隆重的盛宴。
那時候我還很小,沒有記得太多細節,也不確定那是不是我只在課本上看過的阿美族豐年祭,只記得我回到高雄時,在那個不知名的地方,擁有深邃臉孔的族人們,都穿著有許多傳統花紋的服裝,頭上戴著華麗的頭飾,打赤腳在水泥地上,手牽著手繞成一個很大的圓圈,一起跳舞唱歌,好不快樂。雖然老人們、大人們都唱著我聽不懂的歌謠,但我也跟著他們一起轉圈、一起跳舞、一起哼著旋律。

我並沒有回過部落。聽起來可能很匪夷所思,但據母親所言,部落已經邁向不可逆的高齡化,而年輕世代,也就是我們,極少返回部落,或許在我敲打鍵盤寫下這些的同時,有許多的部落正在面臨消失的問題。聚落不見還不打緊,文化傳承才是最重要的,但我的母語程度,只能聽懂和口說一些簡單的單字和問候。在此同時,我發現自己總是以其他「更重要的事」來婉拒學習這些語言的機會,抹滅這些我本來就應該要烙印在心扉的,來自祖先的智慧。
我時常懷疑自己,是不是造成文化沒落的罪魁禍首之一。

因為語言隔閡,隨著年紀增長以及南北相隔,與外公外婆逐漸疏遠,對他們總是懷著畏懼之心,不敢靠近,逢年過節的祝賀電話總是幾句話草草帶過。直至他們都已化為虛無,我才真正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。他們生前用帶著口音的中文嘗試與我溝通,而我卻不曾開口以族語和他們交談,一再地逃避陌生的語言。我恨自己如此懦弱,卻也深知後悔並沒有用——不,或許一切還有轉機,或許我還來得及,在他們回來之前。
雖然近幾年來我都沒有夢見過他們,但我希望在夢裡相遇時,能像小時候的我一樣,大聲且有朝氣地,對他們說一句「Nga’ay ho?」(你好嗎?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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